测敏感词。
- 01 -
“喂，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摆出凶狠表情的胖子猛地一推叶修的肩膀，巨大的外力冲击着十二岁少年并不坚强的身体，把他震得整个人像脱了线的筝，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撞上教学楼刚翻新的白墙上。
叶修痛得眼睛下意识地一闭，再睁开，就有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攀上眼眶，氤氲开殷红的天空一角。
“你聋了是不是？”胖子见这个平时一向软弱胆小的男生突然不顺从了，连目光都敢不固定在他身上，顿时就火气窜上心头，愤愤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的眼神归位，然后冲着他的脸大骂，“前天叫你拿来的钱呢？你他妈现在了不起了？保护费都敢不交？你他妈的找打呢？！”
叶修没有回话。
他重重阖了眼，又颤抖着眼皮睁开，目光所及的范围还站着其他几个少年。他们皆是和胖子一般的年纪，比他大两三岁左右，也皆是和胖子一样并不是什么善荏，因此此刻都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表情要么是冷然要么是嘲讽，有个甚至还抽着根烟，嘴角勾起的模样像极了公交车上的变态，表情猥琐至极。
叶修没有说话，胖子更是怒上加怒，拳头高高举起，小臂上暴起的青筋彰显出了他和叶修间的力量差距。
“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胖子吼着，正要落下重重的一个教训给这突然变得不知好歹的少年，却突然被一种冰凉而又细嫩的触感给覆上了手臂。
他奇异地看了一眼，却又立刻被惊讶——这个平时只会逆来顺受的少年现在居然敢抓住他的手来阻止他的暴打！
“你……”胖子又惊又气，忙想把手收回来好继续教训这混小子，却在使力时猛然发现自己挣脱不开这个少年巨大握力的束缚。
叶修慢慢抬起头去看这个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男生，长长的刘海稍微有些遮挡眼睛，却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阴沉可怕。
“原来如此……”他自顾自地说着和胖子的话题全然不沾边的话，“逼他给你们钱，不给就打……”
“你在叨叨什么啊！”胖子看着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的少年，突然油然升起一种恐惧感。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伸出另外一只手，朝着叶修的小腹重重砸去。
叶修没有防下这一招，柔软的肚子自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剧烈的绞痛一下子袭来，逼迫他不得不松开握着胖子手腕的那只手，而后捂着肚子弯下腰。
胖子见他终于露出了软弱，这才放下了心。刚刚的少年实在可怕得紧，和往常那个被他们欺负却不敢吭一声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恐惧的余力还没有散，胖子扔不放心，撒气一般伸脚踹上叶修的小腿，把他踹得蹲不稳，扑通一下膝盖着了地。这还不解气，胖子更加用力，蓄着力量的脚一下下踹上叶修的大腿、腰侧、后背……皮肉被撞击的苦痛声听得人心脏疼。
“什么叶修，还天才少年，才上初一就拽得跟个啥一样，呸！”胖子啐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没有太过分，只吐在叶修脚边，“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有点小聪明就好像了不起一样的人，搞得我真他妈想告诉你什么叫社会。”
前边的挨打叶修似乎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在胖子开口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身体突然轻轻发抖起来。
“怕了吧？”察觉到了叶修的细微改变，胖子终于松下心来了，语气也慢慢沾上了得意的情绪，“当初被我找上时你也是这怂样，抖得跟个跳蛋一样哈哈哈！”
胖子越发口无遮拦，但周围的人却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反而还附和着地笑了起来，其中那个抽烟的还多加一句话：“小子，你当时可是答应了我们用定时交钱来换我们不对你动手的，现在毁约……你想死啊？”
“当初？”叶修还低着头，喉间抖出几个几乎要破碎的字节，“当时……”他的手在一面喃喃自语时慢慢握成拳，苍白的指节处已经崩紧得没有一点褶皱，愤怒的魔兽吞吃着他的理智。
脑海里不可控地出现了太多他疑心过的画面，此时他在一个个拼组，答案昭然若揭——
好几次双胞胎弟弟叶秋的晚回家、好几次不经意间看到叶秋的手臂或者大腿上有淤青的痕迹、好几次他因为担心而诘问叶秋，却只得到“不小心摔了”的敷衍回答……
——这些本来来找他麻烦的人把叶秋认成了他，并且把暴力和丑恶的人性甩在性格本就比他要软弱不少的叶秋身上。
像是被一把火点着的树林，万千生灵被烤灼，有生或无声的抗议交织成了最凄厉的愤怒。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们说话啊？”
有声音不清晰地传来，似乎很远，远在叶修的理智范围外。
依然有拳腿的攻击落在他身上，但痛感却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炽热烧灼感，一寸寸舔舐着叶修的肌肤，如果不做些什么，他会死。他会死。
于是叶修抬起了头。
“你他妈终于……”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重重的一个拳头便砸在他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的牙齿都震得好像在摇晃。
胖子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的少年们也一下子缓不过神，直到站起身的叶修再一次狠狠地朝着胖子的脸又打了一拳，咬紧牙的表情狠厉得不像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
所有人都脊背一凉，虽然不知道叶修发生了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却也都反应过来自己的兄弟被打了，赶紧一窝蜂涌上前，企图把这个不正常的叶修拉开。
谁知这个叶修真的变的不只是一点点，他就好像把之前受过的气全部归还一样，眼眶红着一下下挥拳砸向上前来的几个少年。
有人把他的手控制住了，用力拉扯向上，以此控制他。可叶修却完全不为其所扰，抬起脚，肌肉紧绷的小腿用力踹上控制他的那人的胯下，以断子绝孙的气势把那人踹得捂档打滚。
“我操你……”那人痛得表情都好像要撕裂了，眼泪飙出眼眶，嘴巴却还不干净，一边打滚还一边要侮辱叶修。
叶修正躲过了一个想要把他抓起来的人的手臂，瘦小的身体足够灵活，毫无压力地滚到了教学楼的墙边，因为刚翻新过，工程后留下的手脚还没收拾，砖砖瓦瓦横七横八地随意堆放在那里。
有人猜到了叶修的意图，却不够叶修跑得快，便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叶修捡起了一块砖，而后用力地朝着躺在地上的那人的额头砸去。
无生命体与有生命体碰撞，发出的声响是震悚的沉闷。
所有人都一下子停下了动作，他们一向欺善怕恶，证明本身也不是什么大胆之人，只会动动手动动嘴皮子进行恐吓，恐吓的对象因为年纪小，所以他们得手也多，通常连手他们都不需要动……所以他们从没见过这种用起了武器，像要拼了命一样的打架。
他们也从没见过，一个比他们小两三岁的孩子，能够拿起砖头……把一个人的头砸出血来。
血珠一点点从已经昏过去的人的脑门渗出来，色泽自然是红艳，就像少年应有活力一般理所当然。
但这理所当然应该流在身体里参与各种循环并最终支持一个人生存的液体此刻却出现在了身体之外，而理所当然应该有活力的少年——不论是叶修，还是这些小混混们，都不是正常的少年了。
“你们要试试看吗？”叶修把砖头随手一丢，却又面无表情地放着狠话。
他的武器已经不在手了，但他眼底那种冷然的、几乎是无畏的光芒却已经让少年们惶恐了。
这个人像个疯子，他好像已经不顾生死了，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他不怕被人打，也不怕打死别人。
“你……你他妈发什么疯……”胖子的肉一震一震的，颇有些喜剧效果，可叶修看在眼里却除了恶心再没有更多感受。
“我只是告诉你们人被惹急了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叶修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先去，说话间夹着累极了的喘息，整个人已经是毫无防备的状态了。
可胖子他们却不敢向前，这个已经什么都不畏惧的人，谁知道他鱼死网破时会做出什么事。
胖子咽了咽唾沫，酝酿着该如何不失面子又能摆脱叶修，但叶修没有给他开口这个机会。
叶修表情平静，说的话却全然不是一回事：“所以，以后再敢对我动手，我就弄死你们。”
没有人说话，他们懵了好一阵，回劲了之后表情几乎都是僵死的，只能互相开玩笑般地说着“这个人是不是中二有毛病啊”，然后赶紧扶起受伤的那人离开，背影里掺着狼狈。
叶修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真正松了戒备，肩膀重重垮下来，喘息里满是痛感回涌所带来的苦涩与消耗过多体力导致的疲倦。
他很痛，还很累，他几乎要撑不住睁眼的力度就要这样睡去，却又在一瞬间眼前闪过了叶秋的脸……那张自己把被欺负的委屈咽进肚子里而后努力假装不耐烦想要摆脱他的……弟弟的脸。
像是某种召唤，或是同胞兄弟的感应，叶修突然有了睁眼的动力，并下意识地抬起头。
——迎上叶秋错愕而痛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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